膚淺 | 保養、生活

更令人驕傲的是這一次的選舉，已不再訴諸激情政治表演和意識形態對立，而是對議題的理性辯論、對人民訴求的真誠聆聽，代表進步價值的小政黨能見度也比過去高很多，儘管綠社盟和台聯這兩個不靠大黨輸票的小政黨，開票結果不如預期，新國會仍然是兩黨爭霸、沒有小黨制衡，這點，不能說不令人失望，或是說令我們這個年齡層的「小眾知識份子」失望。

選前兩天我看到有人分享一篇令人毛骨悚然的文章，通篇主題在指責台灣人忘恩負義，並詛咒台灣人遲早會｢付出代價｣，要不是｢外省籍菁英｣建設台灣，台灣哪會有今天。可惜的是，現在雖然較少人鳥這種外省人好棒棒的言論，卻也代表著我們國家，仍有尚需醫治的381萬人還停留在省籍對立的思維方式，一點都沒有進步反省，請你們不要放棄治療。國民黨有沒有帶來外省人菁英，肯定有，但國民黨屠殺迫害了多少本省知識分子？難道終戰後，他們不會建設台灣，建設我們自己的家園，一定得要你國民黨代勞？煙台聯中冤案被清算的都是外省人。太多被掩埋的歷史出土，簡單來說，被白色恐怖迫害的對象，外省本省都一樣。

對我來說，有關省籍這部分感受性很強，來自我媽，明明就是土生土長的高雄人，講一口高雄腔流利台語、從小看台灣歌仔戲、吃台灣米做台灣菜，但最常聽她語帶驕傲地說自己是｢外省人｣、｢湖南人｣。小時候對這些都習以為常，也很天真以為中華民國是｢正統的中國｣，不解為何國中歷史老師要在課堂上講一些｢很綠｣、｢泛政治化｣的言論呢？數年後，有幸於台大學風的開放自由及我本身的不務正業，了解了很多自己從來不知道的故事，後悔錯怪了國中歷史老師，桃園慈文國中徐錦輝老師(老師，對不起)，也才了解我指考那份只錯了一個複選題選項拿到九十幾分的歷史科無異一張垃圾廢紙(還好都忘光了)，才突然驚覺，為什麼我沒聽過我媽說自己是｢高雄鳳山人｣，也從沒聽過她對高雄她長大的地方與過往透露一絲關懷或想念，真是太不可思議、荒謬絕倫，甚至在聽聞我和朋友要去高雄玩時略帶鄙夷地說自己的故鄉：｢幹麻要去高雄港？都是黑煙。｣。

而我竟然錯了這麼久。我了解那更多的是一種承自祖輩的沉重鄉愁，加上高級外省人思想洗腦與黨國教育，讓他們終於困在那個早已消滅的中華民國幻夢國度裡，成日遙想大中華，儘管可悲可憐令人同情，但豈能因為逝去的亡魂，拖著台灣的未來跟著一起葬送。

和本身家庭背景偏綠的同學不同，跟我成長情況類似的朋友，｢覺醒｣的過程大概多少有些雷同，從中華民國在台灣到台灣主體意識，到｢台獨建國｣，每一步都是自我認同的重新建構與思想再革命，促使我們改變的我相信始終是最個人私密的生命經驗，就如同我不可能忘記在武陵和姊妹淘聊天走路時繞的操場、不可能忘記和親愛妹妹一起捉蝌蚪騎腳踏車的同德五街和家門前滿天燦爛的晚霞。我們可以擁抱中華文化，它是屬於台灣文化的一部分，過農曆春節、用繁體字、吃中式菜餚，但我們已經證明了民主的台灣不會向霸權與獨裁者低頭，我是台灣人，這裡才是我的家。

Let me stand up like a Taiwanese.